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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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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章

屋外, 主仆二人的臉色都僵住了。

瀅雪那正要繼續再扣門扉的手,也僵著一動不動。

片刻後,書房中嵇堰沒有再聽到那婢女的聲音, 而是熟悉的聲音。

“郎主若是不想妾身來尋,直言便是,何必這般兇人。”

聲音隱忍著怒意和委屈。

嵇堰筆一頓。

擡眼往門口看去。

書房外的, 瀅雪長這麽大,還未被人如此怒叱“滾”。

這男人昨夜還好好說話的, 這忽然發什麽狗脾氣!

到底也不是泥人捏的,她自是也有脾氣的,當下轉身就走。

才走幾步,後邊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響。

她依舊沒有停下。

直到後邊傳來嵇堰的聲音:“回來。”

瀅雪的腳步停了,幾息後才半側身扭頭往後望去,緊緊抿著唇,臉色不虞。

嵇堰解釋:“不是朝你發脾氣, 先進來。”

瀅雪略一楞。

不是朝她發脾氣, 那是朝誰發脾氣?

雖還有氣, 但還是轉身把蘿茵手上的托盤接到手上。

朝著蘿茵吩咐道:“你先回去。”

她現在能與嵇堰共處一室了,也不需蘿茵陪著。

說罷, 端著托盤轉身回走。

入了書房, 嵇堰也坐到了案桌後,說:“等一會。”

說著提起筆, 扭了扭頸項後才低頭繼續做批註。

瀅雪掃了眼嵇堰的頸項,略一琢磨後才走到長榻旁,把托盤放在榻幾上, 也隨之坐下。

嵇堰很快便把方才剩下的批註寫完了,動了動脖子後, 才擡頭望向屋中另一人。

只見戚瀅雪正在自在嫻熟品著茶,吃著糕點。

……

“這些茶點和茶水不是給我準備的?”嵇堰站起了身,繞過長桌,朝長榻走去。

瀅雪擡眸望向他。

也不笑,就語速放緩了說:“郎主方才都讓妾身滾了,顯然是不想吃妾身送來的糕點和茶水,為了不讓浪費,妾身只好自己吃了。”

嵇堰暼了眼所剩不多的糕點。暗道:這哪裏是怕浪費,分明是有了情緒,不想讓他吃了。

不過才過去一個多月,這戚氏從最開始見到他,就猶如鼠兒見了貓一般,到現在都敢明目張膽的在他眼前說瞎話了。

嵇堰在榻幾另一頭撩袍坐下,徑自給自己倒了一盞茶。

“方才有人送了茶水過來,敲了兩回門我也並未理會,是以第三回聽到敲門聲,語氣才不勝其煩重了。”

瀅雪正巧吃完了一塊糕,手上沾了碎屑,低頭在自個腰間尋帕子,沒見著,應是忘帶著了。

嵇堰似乎看出她尋什麽,遞給了她一方曾青色的帕子。

瀅雪楞了楞,疑惑的看向他。

“面聖時,儀容不得有差錯,故而隨身帶著帕子。”

瀅雪道了聲“謝謝”,接過帕子擦了擦嘴角和手。

嵇堰本是把帕子給她用來擦手的,見她先擦了有胭脂的嘴角,默了默。

這帕子他也是用過的。

想了想,還是不讓這嬌貴且愛幹凈的戚氏知曉的為好。

托盤上的糕點,幾乎大半都進戚氏的腹中,也就剩下零星兩三塊。

嵇堰也不想浪費,便幾口就給吃了。

瀅雪擦了手,把帕子放到了榻幾上,問:“郎主說方才有人來,是誰來了?”

這鶴院裏頭,除了她和洛管事殷勤些的,她好像知道還有誰。

嵇堰拍了拍手,暼了眼她:“你說呢?”

她這分明是明知故問。

“妾身怎麽知道是倩倩還是湘湘。”

誰送來的也不重要,嵇堰也就不應她,端起茶水一口飲盡,說:“糕點甜了,略膩。”

喝了茶水,嵇堰品出來了,這茶水還是上回他拒過的。

繼她送他蹀躞帶後,他便知道,她的東西要送,就非得送出去才成。

他拒了茶,最後還是送到了他這來。

“那下回妾身讓蘿茵做淡一些。”瀅雪隨口一說。

嵇堰也不說破她的敷衍,問:“來尋我有何事?”

“妾身聽說郎主在府中,又想到郎主連日來疲憊,便備了這些過來給郎主解乏。”

絕口不提是洛管事讓她來送的茶水和點心。

“點心也吃了,茶也喝了,沒事便回去吧。”

嵇堰倒也不探究她話中真假。

瀅雪:“正巧還有一事,妾身想不太明白,便想讓郎主為妾身解惑。”

嵇堰看向她。

“昨夜郎主是在哪睡的?”她問。

嵇堰沒想她會問這個問題,眉梢略挑起,並未做解釋。

“總歸沒在你的榻上睡。”

瀅雪猜測:“難道,郎主坐了一宿?”

她瞧到嵇堰的肩頸有些不對勁,才會這麽猜的。

嵇堰也沒有正面回她,聲沈道:“與其想昨晚的事,不若想想今晚你該如何度過。”

瀅雪早就在想了,他忽然提起,她也不慌。

她笑了笑:“若睡不著,郎主不若再給妾身講一講昨晚沒說完的案子。”

嵇堰只是盯著她不語,也讓人感覺出來了他的拒絕。

瀅雪猜到了他打算今晚嚇唬她,讓她知難而退,所以臉上全然不見平日的緊張。

嵇堰目光落在戚氏身上,她倒是鎮定得很。

希望今晚也能這麽淡定的才好。

瀅雪也沒打算久留,站起了身,把茶壺從托盤中取出,繼而端起了托盤,道:“郎主應還有公務要處理,那妾身便不打擾了。”

略一頷首,便端著托盤往書房門走去。

走到門前,步子一頓,忽然轉頭朝著長榻上的嵇堰一笑,眼眸清亮,笑意盈盈,襯得五官越發明媚。

對上戚氏的笑顏,嵇堰頓了頓,眼簾微一垂飲了口茶,才問:“還有何事?”

“郎主今晚什麽時候到西廂來?”

嵇堰……

她這還真半點不怕他了?

竟都還敢主動提起了。

嵇堰抿了抿唇t,沈吟片息,開了口:“大概亥時。”

想了想,又道:“晚間我會在頤年院用膳,你不必到主屋來。”

瀅雪應了一聲好,才一手托著托盤,把房門打開,跨出了屋子。

房門闔上後,嵇堰收回目光,提起茶壺再給自己續上一盞茶水時,卻瞧到放在榻幾上的帕子。

他拿起準備放回腰間,卻在偏灰色的帕子瞧見了一點艷色。

是戚氏的胭脂色。

嵇堰瞧著帕子上的口脂,一時猜不透這戚氏是無意的,還是有意的。

按理說她是沒這個膽子如此撩撥他的。

但又覺得她是會做出這種不顧後果撩撥的性子。

若是故意的,她膽子恁大了些。

今晚還要同榻,她倒是敢,也不怕他忽然有了獸性。

嵇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。

屋中無水,也不方便凈洗。

想了想,還是疊起塞回腰間,等回屋後再洗。

*

瀅雪出了書房外,熱氣湧上,面紅耳赤的。

帕子上的口脂,她就是故意留的。

是拿到帕子準備擦手時忽然想到的。

這餘下還有五個多月就到一年之期了,嵇堰又時常不在府中,她總得想些法子來軟了他這塊硬石頭,讓他對自己生出感情。

在書房中時候她強裝鎮定,不叫嵇堰看出半點端倪。待從出來書房後,心頭才砰砰地狂跳。

莫名覺得既緊張又刺激。

嵇堰是細心之人,她也不擔心他看不到帕子上的口脂。

只是不知他見到帕子上的口脂後,會如何作想。

琢磨來琢磨去,也琢磨不透嵇堰這個人,更是琢磨不透他的想法。

反正不該留也留了,管他什麽心思呢。

到底是第一回做這種事,快步回了西廂後,臉上依舊有幾分燙。

*

深秋細雨日,夜幕降下總是逼平日要來得早。

夜色漸深,亥時已至,嵇堰才打開房門,往西廂望去。

西廂正屋的燭火還亮著,西廂的人顯然在等他。

嵇堰跨出屋外,把房門闔上後,才轉而從抄手回廊下走過,往西廂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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